上回的來去集寫的是近千年前宋朝詞人柳永<<雨霖鈴>>的千古絕唱“多情自古傷离別”,以及十五年前筆者遠走他鄉時“念去去﹐ 千里煙波﹐暮靄沈沈楚天闊”的悵然心境。其實,有一位近代大學問家的傾情詩作,讀后也同樣使人感受到“念天地之悠悠”的孤寂和蒼涼,這就是弘一大師李叔同的傳世之作 - “送別”。
長亭外,古道邊,芳草碧連天。
晚風扶柳笛聲殘,夕陽山外山。
天之涯,地之角,知交半零落。
一壺濁酒盡余歡,今宵別夢寒......
記得自己年少的時候,有一次跟隨姐姐同去杭州虎跑泉游覽,循清澈的溪流而上,看見一處叫做李叔同紀念館的建筑,心想又是哪一位文人墨客的故居。跨進幽暗的館內,看了館藏陳列后才知道,那是一位學貫中西,才華橫溢的大學問家。正是在虎跑定慧寺,李叔同披剃出家,潛心修佛,終成為一代佛學宗師。可是,參觀時最讓我感受到震憾的,還是李叔同在彌留之際寫下的四個大字 - 悲欣交集。就象弘一大師謎一樣的人生,這“悲欣交集”四個大字,也引來多少后人在此細細品味,感悟万千。
對于李叔同的出家,有很多不同的解釋和猜測,眾說紛芸。畢竟,一個曾留學日本,在當時的學術界聲望崇隆的詩人和藝術家,卻了斷塵念,循入空門,按常人的觀點是很難理解和接受的。李叔同的學生,著名漫畫家丰子愷對此有他的詮釋﹐他寫道﹕“人為什么入學校?為了欲得教養。為什么欲得教養?為了要做事業。為什么要做事業?為了滿足你的人生欲望。再問下去,為什么要滿足你的人生欲望?你想了一想,一時找不到根据,而難于答复。你再想一想,就會感到疑惑与虛空。你三想的時候,也許會感到苦悶与悲哀。這時候你就要請教‘哲學’,和他的老兄‘宗教’。這時候你才相信真正的佛教高于一切。所以李先生的放棄教育与藝術而修佛法,好比出于幽谷,遷于喬木,不是可惜,正是可慶。”
丰子愷的漫畫,至性至情,平實中寓深永韻味。年前回到國內,筆者還去書店買回一本他的漫畫集帶回美國慢慢品味。畫中很多的深遠意境和細膩情感,只有人生閱歷丰富者方能體會得到。丰子愷對自己老師心路歷程的參悟,可以說也是至性至情,極富哲理的。環顧周遭,我們很多人不也常常有這樣的“疑惑与虛空,苦悶与悲哀”。在人類尚沒有找尋到“人從哪里來,又到哪里去”的終極答案前,“疑惑与虛空”就會時常襲向人們的心頭,就算順利出洋,拿到學位,甚至美國夢圓,功成名就,我想也是不能例外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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